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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进川西
王平
三月底,红军通过遵义和仁怀之间的封锁线,迅速抵达乌江。这时乌江上空连日风雨不停,云层很低,敌人飞机无法起飞,一时不知红军的行踪。红军利用老天爷赐予的美好良机,红三军团在对门寨架浮桥渡过乌江,其他军团也都迅速再次渡过乌江。
渡过乌江以后,我军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法,迅速进到贵阳东北地域,占领了牛场、狗场、猫场,直逼贵阳。部队扛着梯子行进,装着攻打贵阳的架式,到处书写“打到贵阳去,活捉蒋介石!活捉王家烈!”的标语,大造声势。贵阳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只有四个团兵力,用于贵阳城防的部队不足两个团,在贵阳督战的蒋介石大为恐慌,急忙电令滇军赶往贵阳保驾。当蒋介石上钩以后,红军却在贵阳和龙里之间穿过滇黔公路,向西南直奔云南而去。红十一团担任前卫,一天走一百多里路,很快通过公路,最先通过马场。
人说贵州“天无三日晴”,未免有点夸张,但阴雨天气多却是事实。这时又遇到细雨,整天下个不断。泥土公路,人踩马踏,翻浆很厉害,行军格外费劲。红军过滇黔公路往西走,滇军继续往东赶,为避免接触,有时要抢道,有时又要让道,紧一阵慢一阵,走走停停,有时几个部队挤到一起,有时一个部队又拉得很长,大家都疲劳得很。彭军团长负了点伤,头几天和他联系不上。到了长顺,彭军团长带着很少几个警卫人员赶来,他指示红十一团作为先遣团,带上电台和工兵,在两天之内强行军一百八十里,赶到北盘江的白层渡口,控制渡河点,并架设浮桥,准备掩护中央红军全部从那里渡过。
第二天,天色微明,红十一团出发了。四月的云贵高原,晨雾霭霭,凉风阵阵,使人浑身打颤。我们翻过一座座低矮的山头,越过一条条沟涧,下午通过一个布依族聚居的地区。这里有两三百布依族团丁控制着山道,向导告诉我这是“王司令”的区域。部队已经走九十里路,我们下令就地休息,我和特派员吴信泉去跟王司令谈判。
这个王司令告诉我,前几天国民党周浑元部的代表曾来谈判,要求他堵截红军。我向王司令宣传红军的政策,说明我们只是借路到北盘江渡口,保证不侵犯他们的利益。王司令犹豫了一会,答应了我们的要求,他派他的副官给我们作向导,负责和沿途的各布依族关卡交涉,并交待对红军后续部队也不要阻拦。王司令还慰劳红军许多白米、猪肉。部队安全通过该地区后,我们再三感谢王司令对红军的友好态度。可是,后卫其他部队通过时,不了解我们原先谈判的约定,把一些布依族团丁缴了械,这是很错误的。
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,红十一团于第三天中午到达北盘江。北盘江是珠江的上游,水面约有两百米宽,水不深,流速平稳,河对岸有二十多里长的高山。我们看水势可以徒涉,于是侦察排和第三营的勇士们脱得光光的,一手举着枪,头顶着子弹、衣服和背包向对岸徒涉过去。
刚登上对岸的山头,侦察排就发现敌人正从山的背面拚命往山顶上爬,他们立即用机枪向敌人扫射。真是险啊,如果我们过河晚一步,山头就被从贞丰开来封锁渡口的敌人一个团占领了。第三营渡过江也从山上冲下去,敌人一个个被打得滚下山去,掉头就跑。这时侦察排和三营的同志们什么也顾不上了,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就从山上压下去,光着身子追出二十里地,老百姓看到这种情景都感到很惊奇。
据布依族王司令派驻江边的连长讲,要到白层渡口才有渡船。白层渡口在离第三营渡河点下游五十里,蓝参谋长带第一营前往占领渡口,以保障军委直属队和第五军团渡河。
白层是比较热闹的一个渡口,是江西岸贞丰和兴仁县的门户,敌人一个营在对岸把守,商船和渡船全弄到了对岸。第一营在黄昏时分赶到白层渡口,准备在第二天拂晓时强攻。到晚上十一点,守敌营长派副官乘条小船过来谈判。敌营长慑于红军的声威,不敢和我们打,答应借船给红军渡河。那个副官说:上级命令我们防守,你们还是假打一下,让我们好有个交代。深夜,一营朝天打了一阵枪,对岸放过船来。红军控制了渡口,大部队顺利地渡过北盘江,占领了贞丰县城。
北盘江上游有座盘江铁索桥,对岸关岭有一个师的敌军驻守。为了封锁铁索桥,迟滞关岭、安顺出来的追兵,保证红军顺利通过贞丰、兴仁等地越过七磐山进入云南,军团命令红十一团率第二、三营经者相、坪街向铁索桥前进。我们于次日中午逼近坪街,经过半小时战斗,占领了该地。坪街和关岭有电话联络,张爱萍政委和关岭的敌人通话,那边问情况怎样了?张政委说:“没有什么,来了几个土匪扰乱,被我们打跑了。”下午五点钟,关岭的敌师长又来电话,我拿起话机,敌师长说:“关岭县长报告坪街到了共匪,你们说没有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我说:“哪有的事,什么情况也没有。”
“狗县长就会造谣。”敌师长在电话里骂了一句。
以后我们从电话中监听到龙场的一个敌军团长向关岭报告,坪街早被红军占领了,驻坪街的两个营被击溃已跑到山上。关岭的敌师长惊慌地问:“到了多少共匪?”
敌团长说:“有一两千人……机关枪还不少咧……”
我团乘夜向铁索桥前进,夺取了守桥敌人的两处阵地。我们守住桥头,敌人摸不清红军情况,不敢贸然前进,就这样与敌人对峙了一天两夜。
我们到了坪街以后,在这关键的时候,电台出了毛病,只能收报不能发报,光听到军委询问军团:“红十一团现在什么地方?”后来又听到军委让军团找我们,我们急得坐卧不安,怎么也和军团联系不上。第三天早晨,电台收到军委一个电报:“中央红军已经向云南前进,陈赓率干部团殿后。干部团现在兴仁,到中午十二点撤走,如果红十一团赶不到就自行归队。”
看了这个电报,深感我团所处形势严峻,如果干部团撤走,国民党军队占领了兴仁,我们就可能过不去了。当时是早上六点钟,到兴仁有一百二十多里路,我们立刻集合部队,命令全体轻装,把伙夫担子挑不了的东西、多余的枪枝弹药全部扔掉,只留下一个排在后边收容病号,实在走不动的就留下。
部队像赛跑一样,疾行如飞。我带着前卫营在十一点钟赶到了兴仁县城附近,远远看去山上有部队在活动,我骑着马跑上去联络。干部团团长陈赓已经出城,只剩一部分人员没有撤走。我让他们先等一下,待我们团赶到一块走。中午十二点,红十一团全部跑步通过兴仁。这次红十一团六个小时跑了一百二十里,出发时一个人没有留下,路上也没有一个人掉队。
四月下旬,中央红军进入云南,再次跳出敌人重围,争取到更大的机动区域。
中央红军向昆明方向挺进。红三军团以红十一团为前卫,逼近沾益县白水镇。白水镇城墙已经坍倒,我军击溃守敌顺利地进占该镇。为了掩护红三军团大部队在白水镇宿营,红十一团到北面平彝(今富源)方向和被击溃的敌人对峙,并警戒宣威的敌人。
红十一团出镇没走多远,敌人飞机就来白水镇周围盘旋,我们立即命令全团隐蔽在路旁小树林里。红三军团直属队正行进在开阔地,没有地方隐蔽,因而遭到敌机轰炸扫射,损失较大。军团杨尚昆政委和组织部长欧阳钦、宣传部长刘志坚等多人也在这次敌机扫射中负伤。
第二天,红三军团从白水向沾益前进,红十一团成了后卫,我带一个营在警戒阵地继续监视敌人,掩护主力行动。宣威方面敌人两个师经平彝向白水奔来。四月二十七日中午,我们在山上看到敌人的前卫部队,国民党第五十三师稀稀拉拉,探头探脑,慢慢地向前移动。我们把一个营摆了三里地的正面运动防御阵地。敌人前锋三个团发现我们以后不敢前进,他们在我军阵地前面展开,其后续部队上来也跟着展开,偌大一个师九个团的兵力想与我们一个营打一场正规阵地战。敌人用大炮、机枪轰扫,我们即隐蔽起来,敌人冲上来,我军就全力阻击,把敌人打回去。我们一个营与敌人一个师对峙了两个多小时,得知军团主力已经全部走完,阻敌任务胜利完成,于是我们迅速收拢部队主动撤走。而敌人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将展开的部队集结起来,慢慢地搜索前进,更谈不上追击我们了。
白水这个地方也出产火腿,比宣威的并不差,红军打土豪缴获不少火腿,带上它顶干粮慢慢地吃。过沾益以后,我带着一个营在寻甸赶上红三军团大部队。这时,中央红军以红一军团为左路,占领嵩明、杨林,佯攻昆明;红三军团及中央纵队、红五军团为右路,离昆明稍远;红九军团单独走一路。红军逼近昆明,市内陷入一片惊恐慌乱之中。龙云紧急电令云南所属部队赶回滇东、昆明堵截红军,这就完全打乱了敌人“围剿”红军的部署。滇军这一调动,金沙江沿岸敌人兵力空虚。中央决定利用这个机会,渡过金沙江进入川西。
红一军团在昆明以北转向西北急进,直奔龙街渡。
红三军团在出发前对部队进行了动员,向广大指战员说明,红军后面有十万追兵,若抢不到金沙江渡口,红军就会陷入前无去路,后有追兵的绝境。抢渡金沙江,这是关系红军生死存亡的问题。
动员以后,红三军团以红十三团为前卫赶往金沙江洪门渡找渡河点架桥,掩护大部队过江。红十一团为后卫,担任阻击敌人三天的任务。
在向金沙江开进中,前边的部队急行军,我们在后边,每天只走三十里,敌人没上来,一路上可以宿营,可以打土豪,比较从容。走到距金沙江还有一天路程时,我们打开了一个法国天主教堂,那里边贮存了许多物资。有些铁桶饼干和罐头,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大部分让当地群众拿走了。张爱萍认识点外文,他拣起一桶罐头看了看就打开来吃,我一看黑糊糊的,问他是什么东西,他说:“果子酱,你尝尝。”我怕上当不敢吃,他笑我是土包子。走在路上,我的马夫拿着桶饼干边走边吃,我拿了一块尝尝,倒是挺好吃的,我后悔没让部队多带一些。
红十一团接到军团命令,要求我们急行军一百一十里,在第二天拂晓前必须赶到红十三团所在的金沙江下游洪门渡过江,晚一点就过不去了。我们刚集合部队动员准备出发,又接到命令:红十三团已从洪门渡过去,那里水流湍急,不能架桥,只有一条小船渡江太慢,要红十一团改为军团前卫,到上游绞平渡随中央直属队一起过江。红十一团立即改道,直奔绞平渡。
金沙江水深河面宽,全部渡河点都不能架浮桥,更不能徒涉。江上的船只几乎全被敌人沉掉了,除了洪门渡搞到一条小船外,只有干部团在绞平渡搞到六只渡船,中央决定全军都从绞平渡过江。我们赶到绞平渡口,刘伯承、陈云等同志在那里等着过江,张爱萍把我扔果子酱罐头的事当笑料讲给陈云听,陈云开我的玩笑:“王平同志,以后再缴到什么好吃的东西,你不要就把它丢在路边,好让我们在后边的也捡个便宜,开开胃口啊!”
过江以后,中央说红一军团在龙街渡没过去,命令红三军团派一个营去接应,通知他们也赶到绞平渡过江。张爱萍政委带着红十一团一个营沿着左岸急行军前往龙街渡。他们夜间行军打着火把,在龙街渡附近看到对岸有大部队也打着火把在活动,估计就是红一军团,但是水流声响,隔江传话对岸听不见,指战员非常焦急,在江岸上到处搜索,终于在一个悬崖下找到一只小艇,几个战士划着小艇过去,传达了命令。红一军团赶到绞平渡,当晚中央红军全部胜利渡过金沙江。
中央红军过了金沙江,进入四川的西南,向会理挺进。会理处于大凉山区,在四川来说是偏僻的县份。但是出人意料,这一带山谷之中,田陌交错,有不少村庄,据老百姓讲会理城内商业相当繁荣,还有些轻工业。会理城原有川军刘元瑭师几千人防守,最近还从西昌调来一个旅增援,他们为预防红军逼近城墙进行坑道作业,把城墙周围的全部房屋付之一炬,然后紧闭城门死守。红军进到会理附近就看到满天红光,烈焰冲天,可恶的川军不顾老百姓死活正在烧城外的房子。
五月八日,由红三军团和中央干部团主攻会理城,红三军团以红十团和红十二团主攻,红十一团为预备队。由于红十一团缺一个营,军团教导营临时归红十一团指挥。教导营营长是彭绍辉,政委李志民。我们占领了城外制高点,但见城里一片死寂,很少有人走动,高高的天主教堂也没有动静。部队开始用迫击炮和机关枪攻城没有奏效,以后还是用挖坑道爆破的办法炸城墙。红十一团调到城西北角担任主攻,坑道爆破只炸坍了城西北部的一块城墙,城砖倒下来形成一面斜坡,红十一团的突击队立即往上冲,军团迫击炮营掩护,但是炮没有打准,一排炮弹正打着我们的突击队,突击队员全部牺牲。军团命令再组织突击队,可是城墙缺口已被敌军堵上了。红十团攻南门也没打开,团参谋长邱阜成牺牲。干部团方向也没有得手。敌人以逸待劳,红军长途跋涉极度疲劳,难以攻坚,况且会理城对我军继续前进不构成威胁,军团向军委建议,改为围而不攻。军委同意放弃攻打会理,只派部分部队监视敌人,其余部队在城外就地休息。
八月十二日,中央政治局在会理城郊的一个铁厂召开会议。除中央政治局成员以外,各军团军团长和政委也参加了会议。会议研究了强渡大渡河的部署;对林彪反对毛泽东领导,写信给军委建议毛、朱、周随军主持大计,请彭德怀任前敌指挥,以及反对机动作战等问题进行了严肃批评。毛泽东同志在会上指出:“林彪的信是彭德怀同志鼓动起来的。”事实上,彭军团长不知道林彪写信的事。林彪曾给彭军团长打过电话,请他代替毛泽东任前敌指挥,彭军团长严厉地指出林彪这种想法是错误的。在会上,彭军团长以大局为重,认为大敌当前,当务之急是摆脱追敌,因而对毛泽东同志的批评没有申辩。会议情况当时没有向下传达,我是以后才知道的。
会理会议以后,总政治部据杨尚昆政委建议,下令调我到红十三团任政委,红十团刘随春接替我的政治处主任工作。我觉得,红十三团团长彭雪枫是我的老上级,文化知识、资历水平都比我强,在关键时刻我不便于对重大问题作最后决定,张爱萍政委的条件比我好,他去十三团工作能配合得好,况且我是老红十一团的,继续留在这团工作比较顺手。于是,我找袁国平主任反映了我的看法,这样张爱萍调红十三团任政委,我接任红十一团政委。
中央红军渡过金沙江以后,终于跳出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,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。中央红军从会理北上经西昌、冕宁准备渡大渡河。
红三军团进到西昌的时候,袁国平主任主持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。总书记张闻天来作报告,批评黄克诚是老右倾机会主义,要求大家对黄展开批评。黄克诚究竟犯了什么错误,不光是我,恐怕对绝大多数领导来说都是个谜。我只是听有人讲,在行军休息闲谈的时候,有人问:“红军这样走不知要走到哪里去?”黄克诚说:“大概要走到喜马拉雅山吧。”我想为这类事也不至于点名批判吧。当时许多同志都怀疑,黄克诚定是当了会理会议的替罪羊。后来,过了一段时间,我们才知道这是“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”,当时他们不好点彭德怀的名,就拿黄克诚来开刀。
这次会议后,军团教导营营长彭绍辉接替黄克诚的军团侦察科长。教导营政委李志民调保卫局当科长,黄克诚任教导营政委。教导营一直归红十一团指挥,黄克诚多次对我说:“你对我不要客气,归你指挥,该下命令就下命令嘛。”我说:“你是老首长,怎么好下命令啊!还是多研究商量。”
从冕宁到大渡河,一路上都是军委参谋长刘伯承率干部团为全军的前卫。过冕宁之后,进入越西彝族地区,刘伯承和头人小叶丹结拜为兄弟,彝族兄弟欢迎红军过路。
越西县城和越西地区,一半是汉人,一半是彝民,地瘠民贫,文化落后,民族之间经常发生械斗。红十一团部队经过越西时,汉人和彝民都向红军送状子,互相指控对方。团政治处经过调查,召开群众大会,指出军阀、地主豪绅为了压迫剥削劳苦大众,挑动彝汉群众械斗仇杀,彝汉的贫苦工农都一样受压迫受剥削,应该戳穿坏人的阴谋,团结起来,共同对付军阀、土豪。这样越西群众更加拥护红军,汉彝青年踊跃要求参加红军,仅红十一团在此地就扩兵七百多人,其中有一百多彝民。
这一带彝族大都住在山上,风俗习惯落后,服饰也很简单,头上缠着布、插根鸡毛,身上就披些麻布和毡子,光着脚,吃东西都吃生的,特别喜欢喝酒。由于长期过原始散漫的生活,彝民青年参军以后,也不顾红军的组织纪律,行军路上看到小摊贩的东西就拿,我们还得派人跟在后边给人家付钱,赔礼道歉。部队天天行军打仗,对这些彝族战士实在没法管,也没时间管,为减轻部队负担,军团政治部把他们临时接收了过去。后来彝族战士觉得生活不习惯,跟着红军没走多远,许多人都陆续回家了,最后红军长征到达陕北时只剩下十几个人。
过了越西,红军开始强渡大渡河。刘伯承总参谋长担任先遣支队司令员兼政委,率领红一军团一师一团为前卫,杨得志是团长。他们先行抵达大渡河边的安顺场。安顺场对岸有川军一个营驻守,那个营的营长在红军先遣支队到达的头天,坐小船到安顺场来赌钱、玩女人。红军一到就抓住了这个营长,然后一部分先遣队员装扮成他们的人,坐船过去,经过激烈战斗占领了河对岸的阵地。先遣队员把渡船从对岸放过来,刘伯承、聂荣臻等领导和红一团都坐船过了河。但是,大渡河水势凶猛,流急浪高,河水咆哮声很远就能听到,根本无法搭浮桥。这里船只少,每天只能渡过一个团。军委决定大部队行军走一百多里,到上游的泸定桥过大渡河。
红一团循大渡河右岸前进,红军大部队循左岸前进,协同夺取泸定桥。泸定桥的敌人着了慌,放火烧桥。这是一座铁索桥,上面铺着木板,敌人放火不久,红军就赶到攻占了桥的两端,稍加修理全军从这里过了河。
红十一团在赶往泸定桥时,抄了条近路。我们沿着河边走,经过一些小村庄,比别的部队少翻越两座山。那天正遇着大雨,泥浆陷到脚踝以上,两脚被泥浆裹着像两个大秤砣一样,很是难走。河水轰响听不见敌机的声音,白天容易遭到敌机袭击,晚上打着火把走比较安全。红十一团晚间到达泸定桥。以前没有走过铁索桥,也没有经验,过桥的时候,怕把桥压坍了,稀稀拉拉地走,人先过去,牲口最后过,其实过桥时人越少,桥身晃动得越厉害。我在赶往泸定桥途中,因为道路泥泞,就把鞋子脱了拴在牲口屁股上,过桥以后牲口过不来,光着脚走了三十里路,牲口赶上来才把鞋子穿上。
中央红军强渡大渡河成功,打破了蒋介石妄想把红军变成第二个石达开的迷梦。昔日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,在安顺场被清军围困而全军覆没,今天中央红军却变天险为通途,甩掉了敌人。
(节选自《王平回忆录》,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10月版)